第3章(1 / 2)
桑宁有些不好意思,与谢三纠缠不清前,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女,每日有做不完的农活儿,天还未亮就得起身,哪里有贪睡的机会?
只是在谢宅过了足足半年无人看管的日子,不必在为生计劳心费神,倒是养得懒散许多。
桑宁暗暗告罪,不敢再耽搁时间,弯腰趿拉起绣鞋,快速洗漱一番,才坐在镜前。
铜镜打磨得尤为细致,倒映出少女姣美的脸,眼睫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儿,如初绽在枝头笼罩寒雾的玉兰。
桑宁抬手抚过眉心,刚刚紫云的话,恰好勾起了她脑海深处的记忆。
当初还在边关时,她因容貌姝丽,招惹了许多有心人的惦记,幸而有清风观的女冠相护,女冠与将军夫人私交甚笃,那些人畏惧将军府的威势,桑宁才没被强占了去。
可那心善的女冠忧思过重,身子骨算不得康健,在桑宁十六岁那年撒手人寰,此后桑宁便似无根的浮萍,再没人看顾。
就连身为农妇的母亲,也时不时用憎恶怨恨的眼神看着她,其中还夹杂着贪婪与窥伺,仿佛她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,反倒像仇人一般。
桑宁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明明她比弟妹更听话,更孝顺,从来不会违拗长辈的吩咐,却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亲近。
甚至母亲还想把她卖给徐员外。
得知母亲的打算那刻,桑宁头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。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生母竟如此心狠,明知道徐员外打的什么主意,明知道进了徐府的人都没有好下场,还要亲手把她推入阿鼻地狱。
她又怕又难过,窒息般的挣扎过后,唯有自救一途。
直至侯府的人找到她,桑宁才知道自己叫了十几年娘亲的妇人,和她全无半点瓜葛,之所以将她抚养成人,平日里以母女相称,是因为从女冠手中得了好处。
财帛动人心,养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就能赚一大笔银钱,农妇会拒绝才是怪事。
十余年的朝夕相处,农妇对桑宁也有几分母女情,可惜情意再深,依旧一文不值。
在徐员外开出六十两纹银的高价时,母亲心动,把桑宁给卖了。
原来纯孝恭顺,远抵不过六十两。
原来并非亲生,就注定全无情分。
要不是被侯府的人直接带回京城,没来得及和农妇一家打照面,桑宁真想问问她,是否把自己当成女儿看待过?
可惜桑宁没这个机会。
瞧见桑宁对镜愣神,紫云以为她不想去相国寺相见探花郎,忙劝道:二姑娘,沈郎君是难得的好人才,家境虽贫寒了些,但胜在人口简单,日后无需为家族之事劳心费神,若您当真不喜,侯爷和夫人也不会勉强。
紫云在薛氏身边待了三年,清楚夫人有多看重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。
当初二姑娘还没消息,夫人夜夜不得安寝,泪水时常沾湿衣裳,精神也时有恍惚,直到找回了女儿,夫人的身子才好些。
我省得。
桑宁明白紫云的意思,也知晓爹娘是为她着想,只是她刚从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手中逃脱,感受到自由的滋味,实在不想这么早就议亲。
更何况,虽说长夏侯府早就打点好了边关的人,可她成过亲、拜过堂亦是事实。
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就算那探花郎性情再是宽宏,温和大度,只怕也无法对此释怀。 ↑返回顶部↑